在近日公布的2016年医改重点中，最让医药界关注的是药品流通领域，意在控制药品转手涨价的两票制。江苏、陕西等多地开始推动两票制实施，而已经在全省范围内实行两票制的福建省正着手开始试水一票制。业内人士认为，从政策发布和落地的速度可以预见，医药流通行业将很快迎来“大洗牌”。（《经济参考报》）

所谓两票制，就是流通领域的转手次数，不能超过两次，只能开两次发票。相应的，一票制就只能开一次发票，药品生产企业直接和医院结算货款。在互联网时代，天猫等网购平台上厂家直销的所谓旗舰店，大概可以看做是一票制。不难发现，即便是以节省中间环节和交易费用著称的网购平台，厂家和消费者直接交易的“一票制”也是极少数。

政府部门之所以要推动医药流通的两票制甚至一票制，背后的逻辑是这样的：药品流通领域的“票”应当少之又少，增加不必要的流通环节，必然分摊药品利润，如果出厂价是一定的，就容易推高终端药价，损害消费者利益；如果终端药价是一定的，就容易压低药品出厂价，损害药厂利益。反正，好处应该给消费者或者药品生产企业，而不能给“中间食利阶层”。

相关政策出发点肯定是很好的，根本目的是要让消费者从中受益，减少中间交易费用。但是放眼周遭，搞“N票制”的可不仅仅是医药领域，如果药价虚高是由于流通环节过多，为何其他领域却并不这样呢？站在药企立场思考，它们肯定想留住更多利润在自己的口袋，而不会无缘无故地分食他人。之所以它们仍愿意与流通企业合作，反向说明这符合它们的利益。

在市场经济语境下，选择何种流通渠道、流通方式，本身是企业的自主权利，这是一个方面；另一方面，从专业化分工的角度思考，分工协作是有利于提高效率的。如果所有药品生产企业都被迫自建销售团队，并不一定成本更小。一票制后，药厂必须考虑全环节成本，开票价格肯定更高，税负自然增加。而且，光明正大地转手不让搞，更不规范的暗箱操作难免滋长。

我们总倾向于认为药价虚高是因为流通环节过多，但是换个角度看问题，或许恰恰是因为药价虚高，所以才流通环节过多——因为有利可图，所以大家都来分羹。药价虚高不是流通环节过多的结果，而更有可能是原因。正如所有商品的价格最终都由供需决定，药价虚高也不是由包括流通环节在内的总体成本决定，而是由供给与需求的关系决定的。

基于这样的判断，两票制或者一票制，降低药价的效果恐怕是有限的；相反，它会将那些自身销售能力有限，或者对新增税负敏感的小型药企淘汰，等于是进一步减少了供给。而在需求的方面，以药养医的问题不解决，药品回扣的问题不解决，商业贿赂的问题不解决，医疗机构就谈不上理性经济人——既如此，哪怕是一票制，药价恐怕也很难降下来。

要降低药价，要让患者受益，一方面要增加药品的供给，放宽制药行业的发牌限制，破除地方上药品批发企业的垄断，同时加大市场化的互联网药品销售平台建设；另一方面要在需求端破除以药养医体制，严打药品回扣和商业贿赂，同时强化医保支付系统在药品采购中的话语权和议价权。

两票制也好，一票制也罢，看上去确实很美，或许可以一试；但是，理想与现实往往存在差距，因此可以鼓励，但切忌强制，“让市场发挥决定性作用”不能只是写写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