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文英点心店 儿子三岁多那年,我一边带着他 一边跟姨妈开始学做锅贴…… 朱文英点心店,在临平二小斜对面。 虽是20多年老店,但装修清爽简洁,空间不大,摆了六张桌子。我看到,排不上座位的很多顾客,都是打包带走。 老板朱文英,58岁了,她笑着对我说,“条件简陋,您多担待。” 她端上一盘锅贴请我尝尝,得知我喜欢吃辣,还上了两盘辣椒,轻声说:这一盘不辣的,那一盘辣一点。听得我心里暖暖的。 早餐时间忙到中午十二点,她和丈夫颜法根才空闲下来,和我聊了一阵。这期间,还有零星顾客进店买锅贴。 大姐感叹,58岁了,再做几年就做不动了。 她说自己这家店,是这四家锅贴中开店最早的,三十多年了。 1989年,她从姨妈李景杭店里出师,在杭州九堡开出第一家店。 那时候用粮票,一两粮票加一毛六,能买四个锅贴。没粮票,四分五一个锅贴,买两个9分钱。 生意蛮好的,早前我在工厂做工,八十元一个月——这个比做工收入好多了。 学做锅贴那年,我成家了,儿子三岁多,一边带儿子一边学。 姨妈(李景杭)那时40多岁,脾气蛮大,要求很严格。 比如揉面粉,要揉够时间、水温要把控好,夏天和冬天和面的水温不一样……再说多了就是这行的商业秘密了。 儿子打小,都是他奶奶带大的。 1990年,我搬到金华婺城区开店,我妈妈也赶过去带孙子。 儿子三四岁时,锅贴能吃两个,长到了八岁,一口气能吃下十多个。 1998年,我妈妈说,孩子上初中了,你们要回来和孩子待一起,不然就不亲了。我和丈夫把店搬到这里。 每天三点钟起床,晚了耽误顾客吃早餐,三十多年,天天早起。 闹钟一响,和打仗号角一样,翻身就起来。 一年365天,天天开张,因为顾客天天要吃早餐。 只有春节休息几天,一过节哪里都不想去,就想好好睡个觉。 三十年了,只好好休息过一次:儿子大四那年,我得了胆囊结石,住了两三天医院,儿子天天来陪我。虽然是生病,却也是几天轻松时光。 干不动了,真的很累…… 做了三十多年锅贴,朱大姐患上了职业病:每天弯腰站一个上午三四个小时,到医院一看,腰椎间盘突出。 丈夫颜法根也不例外,每天站在烤炉前,得了严重的静脉曲张。 大姐说,“医生建议开刀,但他不愿意,说店里少一个人,我更辛苦,他一直熬着……” 在店里,我碰到一个顾客,海宁许村镇的陈先生。 他说每天早上,都要开车过来吃一盘朱大姐的锅贴。 “我1976年生的,过去骑自行车、摩托车,现在是汽车。最早是步行,一走一个小时。从小吃到大,忘不了这个味道……” 一代宗师 李景杭其人 走访过4家店,我很想拜访这位“锅贴女王”,电话先联系了李景杭老人。 “不想再说了,我不做锅贴很多年了……”语气平淡,有些意犹未尽,但还是坚决而温和地婉拒了采访。 从四大锅贴店传承人的描述中,我依稀拼凑了一些关于老人的人生碎片…… 她成长在杭州学士路、一片叫思鑫坊的历史街区。我去过,那里距西湖仅仅三百米远。 对于老一辈来说,思鑫坊有这样的记忆:各色的蔷薇月季按照时令开放,腊梅幽香,远远飘散在幽深弄巷里。斜风细雨过墙门,附着青苔的清水砖、乌漆大门、雕花门楣、铜质门环……这里的住家大多受过良好教育,举止客气,邻里间和睦相处,又保持一定分寸,被誉为旧杭州城“民国第一贵族居住区”。 年轻的“大侠”金庸,在这里曾邂逅17岁的杜家小姐杜冶芬,渐生情缘,喜结连理,时间是1947年。 再几年后,这里搬来了一户李姓的大户人家,生养了八个千金,排行第七的,正是李景杭。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,社会变故,李景杭一家被迫迁到了临平农村。这中间发生了什么,老人从不愿和后辈们细说。 “姨妈前半生挺难的!” 朱文英大姐唏嘘说,“我从小的印象中,她很要强、吃苦耐劳。年轻时,她做过裁缝,一件衣服只赚几毛钱。成家后,开锅贴店,两小孩都托给我大姨妈照看,她在外面赚钱养家。姨妈先后辗转金华、乔司、德清等地,开过锅贴店,回到临平,开了最后一家锅贴店。 今年,孙子考上了浙师大,我听姨妈说,她这辈子终于轻松了。 老人现在平常琢磨研究养生,脾气也温和多了。 她每天这样打发时间:散散步、串串门、买买菜,自己在家做锅贴…… |